科索沃

前韩国第二舰队司令回忆年延坪岛海

发布时间:2021/6/1 14:38:53   点击数:

年6月15日8时28分,在朝韩毗邻的“北方限界线”(NLL)延坪岛水域,双方海军爆发激战,韩国国防部自称“取得压倒性胜利”,朝鲜2艘舰艇沉没,3艘损毁,韩军只有2艘受轻伤。在韩军眼中,这是一场可以写入教科书的“少数完胜北韩(朝鲜)的战例”。时至今日,韩国舆论都认为此役“取胜”的关键与时任韩国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朴正圣进行“临战正确指挥”分不开,但他一直拒绝任何采访,直到最近才对《新东亚》吐露当年的海战亲身经历。

不想被别人看成“孬种”

年11月20日,朴正圣正式赴任第二舰队司令,当时该舰队陷入“无能”的旋涡中,因为不久前有一名“脱北”的朝鲜特工自行驾驶特殊的半潜艇开到汉城(今首尔)的海上门户江华岛,居然全程畅通无阻,韩国第二舰队没有任何察觉,结果被政府和国会骂为“瞎子舰队”。更不利的是,在多数人眼里,朴正圣是个不懂作战指挥的“门外汉”,他的到来更让第二舰队上下感到“惴惴不安”。上任前,时任韩军机务司令的李南信找到朴正圣谈话:“任命你当舰队司令,绝不是上头一时兴起……要不想被别人看扁,留下一世骂名,你需要用一股子血性来证明自己是条汉子。”刚接到命令时,朴正圣确实寝食不安,但又不想被别人看成“孬种”,于是在上任三个月前,他就开始认真准备,钻研以往韩朝海上冲突,朝鲜海军的实力、部署、训练、战术等,分析对手情况,起草了12种韩朝海军今后可能发生的冲突脚本及相应的作战预案。上任后不到一周,朴正圣就带着参谋来到仁川港,召集港内舰艇官兵发表演讲,他的演讲没有华丽的词藻,但他旁征博引,用生动的战例鼓舞士气,“要想御敌于国门之外,必须作好万全的准备,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不殆,胜利的机会只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”。他号召军官们要带头训练和深造。之后,第二舰队官兵确实发生作风转变,白天进行各类战术训练,晚上研讨战术。朴正圣还多次亲率舰队前往NLL,现场指挥演习,大家都对这位“门外汉”改变了看法。

众所周知,NLL是朝鲜不承认的“强盗线”,加之那里靠近朝鲜“海上国门”海州湾,韩国海军的频繁演习无疑会刺激到朝鲜。从年6月起,朝鲜海军在NLL采取“无视政策”,人民军舰艇的“越线”动作日趋强硬。

蓝色线条是韩国和美国在 停战后单方面在西部海域划定的海上界线,但是朝鲜对此不予承认;红色线条是朝鲜主张的海上军事分界线

6月6日,朴正圣接到朝鲜警备艇“越线”的报告,便马上来到舰队司令部指挥控制室了解情况,当天有3艘朝警备艇和20余艘渔船越过NLL,南下约两三千米,朝鲜警备艇上的火炮也瞄准了韩方巡逻舰艇,形势颇为紧张。按照当时韩国联合参谋部下达的作战指针,在NLL水域应对朝鲜警备艇,韩国舰艇要按照“警告通信—示威机动—拦截机动—警告射击—击沉射击”五步骤进行,且不许先打 枪。但朴正圣上任伊始就向官兵灌输:“如果忠实履行上级命令,我们很可能被动挨打,现场的情况是决定战斗部署的 指针,而不是所谓上峰命令。在现场,第二舰队必须无条件听我的指挥。”

尽管口头上这样说,但朴正圣也不敢太过莽撞,他命令前沿舰艇通过示威机动的方式警告朝方,双方很快形成对峙局面。按照朴正圣的要求,数艘韩国“野猫”级高速炮艇对朝鲜警备艇形成包围,并不断变换阵形,以吸引其被动机动,目的是消耗对方的燃油,而且这样长时间机动下来,保养不好的朝鲜警备艇很容易发生故障,就会自动退却。果然,傍晚时分,朝鲜人率先收兵,退回到NLL以北,而朴正圣当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眠,他判断朝鲜不会善罢甘休,第二天一早可能发生恶战。不出所料,第二天清晨,朝鲜警备艇再度越线,而且一来就是6艘,韩国快艇不断警告:“贵方已侵犯我方主权海域,马上离开,否则承担一切后果。”但朝鲜警备艇马上答复:“我方是在共和国的主权海域进行正常活动,你们胆敢妄动,我们将坚决还击!”

延坪岛港外的人工锚地

火种点燃

此次朝韩海军对峙一直持续到6月14日,其间双方十余艘舰艇搅在一起,来回机动示威、喊话,还发生了碰撞。一艘韩国快艇的左舷被撞出4米长的大口子,只好退往仁川待修。朴正圣原以为后勤保障乏力的朝鲜海军经不起长时间折腾,但此时看来,倔强的朝鲜人似乎没有退却的迹象,而且双方在对峙中都没有打响 枪,似乎都在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动手。6月14日,朴正圣接到朝鲜警备艇在NLL以南13.7千米处设置7处浮标的报告,他马上联想到朝鲜曾在年提出将NLL以南12海里作为朝韩领海分界基线,“这可是北韩送给我们一个‘故意挑衅’的理由,我们可以动手了”。当晚,朴正圣向联合参谋本部递交作战计划,提出“战斗一旦打响,韩国陆空军需提供支援”。出乎意料的是,他迟迟没有等到联合参谋本部的批复,负责作战的联合参谋本部的一位官员还在“如果你开 枪,所有责任由你承担!”但朴正圣下决心开打,尤其当他发现朝鲜海军已派鱼雷艇到现场,他更加坚信必须要先开 枪才能占据主动,因为在朝鲜海军战术中,一旦投入鱼雷艇,那就意味着D日(行动日)的到来。孤注一掷的朴正圣不想再等联合参谋本部的正式命令了,他决定带着第二舰队单干。

朝韩海军舰艇在海上发生冲撞

值得一提的是,下正式命令前,朴正圣还是感到了莫大的压力,脑中尽是战败后的场面。他来到卫生间,面壁祈祷:“上帝保佑!我不想让我的士兵在战斗中死去,如果因我的指挥不当蒙受了损失,请上帝日后惩罚我吧……”五分钟后,他走进舰队司令部指挥控制室,下达了作战命令:立即瞄准朝鲜快艇开火,各舰艇火控雷达锁定目标,一旦朝鲜警备艇还击,务必将其击沉!

战斗瞬间打响。朴正圣站在控制室的战术数据传输系统(NTDS)大屏幕前指挥战斗,屏幕上显示着实时战况。韩国舰队是由战队组成的,当时第二舰队下辖4个战队,第21战队是驱逐舰战队,第22战队是反潜巡逻舰战队,第23、25战队是高速艇战队,但在实战中,各战队会抽调舰艇重组战术任务战队。此时,待在延坪岛一线的是2个战术战队,累计10艘舰艇,2名战队长承担现场指挥。从现场看,韩国海军只抽调1艘反潜巡逻舰和9艘快艇应战,火力强大的驱逐舰并未介入,只在不远的区域待命,这主要是担心受到朝鲜海岸炮台的攻击,毕竟快艇等小型舰艇与朝鲜警备艇混在一起,目标小,速度快,朝鲜岸炮不能随意射击。

战斗中,韩国海军很快占据上风,因为韩国舰艇的火炮都是自动控制的,且有火控装置引导,而朝军舰炮几乎都是手动的,于是在射速和命中精度上吃了大亏,尤其是来自韩国第25战队的5艘“野猫”级炮艇截断了朝鲜警备艇和鱼雷艇的联系,然后各个击破,结果朝鲜1艘警备艇和1艘鱼雷艇很快被击沉,3艘警备艇被损毁,还有1艘鱼雷艇被19发40毫米炮弹打中,燃起熊熊大火。整个交战只持续了14分钟,原因是韩国联合参谋本部接到相关报告后,立即致电朴正圣要求马上停战。一直注视着交战状况的朴正圣看到已取得超出预想的战果,便下令停止炮击,脱离接触。战后,朴正圣得知己方只有第、号快艇被朝鲜号警备艇上的25毫米机关炮和14.5毫米高平两用机枪击中,多名人员受伤。韩军号快艇长安志勇大尉在舰桥上被弹片划破上身,血流不止,幸亏当时穿着防弹衣,否则早就没命了,有意思的是,安志勇受伤后便一直倒地不起,原来是过于紧张和害怕,竟然晕厥过去,一位通信兵跑到安志勇身边,使劲摇醒他:“安大尉,战斗结束了,你没死,快醒醒……”安志勇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。尽管这位大尉没有坚持到战斗结束,但他的“英勇表现”仍赢得朴正圣的赞誉,事后被任命为韩国海军新型“尹永夏”号导弹舰首任舰长。但另一位参战的副士官就没那么幸运了,他被弹片击中下体,医院的诊断是“永远丧失性功能”。

韩国第二舰队的“野猫”级炮艇

不服从政治的下场

延坪岛海战获胜让韩国军方喜出望外,时任国防部长赵成台指出:“延坪岛胜利,在于朴正圣不打无准备之战的自信,他率领第二舰队进行的缜密训练和战术研讨是取胜关键。”韩国联合参谋本部也听取了朴正圣的建议,认为有必要修改原有的“五阶段应对作战方案”,因为一旦与朝鲜警备艇展开近战,繁琐的“五阶段作战方案”会产生巨大的危险,因此将其简化成“示威机动—警告射击—击沉射击”的“三阶段作战方案”。

朴正圣因指挥有功,获得不少褒奖,但他的仕途却并未由此一帆风顺。年10月,韩国海军本部撤销其第二舰队司令的职务,一个月后才被任命为海军参谋本部特别助理,这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闲职。半年后,感到不满的朴正圣以“身体不适,需要休养”为由主动请辞。知情人士称,朴正圣之所以下台,在于青瓦台方面认为他破坏了当时韩朝和解合作的氛围,还在政治圈留下“不听政府指示,蛮干鲁莽,不堪重用”的印象。尽管韩国国防部一再举荐,朴正圣后来被任命为海军军需参谋部长,还历任海军本部情报作战参谋部长、军需司令,但到了该晋升中将的时候,朴正圣却连候选名单都没登上。年4月,朴正圣被编入预备役军官。同年10月1日,赵成台在一篇发表在《东亚日报》上的题为《为国奉献的勇士们的命运》一文中指出:“朴正圣作为指挥延坪岛海战取得大胜的难得的帅才,却因为人事之争被埋没了,真是太可惜了。我们的勇士们不应该流血流汗还要流泪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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