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索沃

新锐middot小说试水徐衎

发布时间:2018/6/21 10:54:29   点击数:

徐衎,年7月生人,南开大学级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。年“新荷十家”,年获第五届“人民文学·紫金之星”短篇小说佳作奖。鲁迅文学院第三十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。曾获第十一届、第十二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。中短篇小说见《收获》、《人民文学》、《上海文学》、《江南》、《西湖》、《长江文艺》、《青年文学》、《小说选刊》、《作品》等。

父亲告诉儿子:“我的父亲,你祖父谨慎了大半辈子,弥留之际千叮万嘱死后别让他沾水,不要化妆不许净身,还有邻里借着一把张小泉剪刀、一柄杭州王星记的檀香扇,别忘记要回来。统共两句遗言,账面清爽。”父亲继续追溯,“你祖父说,我爷爷,你曾祖父是个慷慨的冤大头,脑袋瓜拧下来挂出去好当猪头肉卖的。”

儿子独自来到水库,水泥大坝斜坡上有四十级石梯,顺坡一直伸进库底。他蹲在最下面一级石梯上洗干净手,右手捏住鼻头擤了一把,鼻涕里有黑色炭屑,好像封在琥珀里的某种低等昆虫,死掉多时。于是就想到了亡故多年的祖父以及曾祖父。也许祖父心心念念的剪刀和檀香扇就是被冤大头曾祖父“冤”出去的,也许吧。

在想象中,他看见祖父虚弱地躺在夏天的竹床上,嘴唇哆嗦却吐不出一个字。祖父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调动声带、喉结了,拼尽余力抬起同样哆嗦的右手,抱成哆哆嗦嗦的拳,比划了一个扇风的动作,然后伸出食指中指,哆哆嗦嗦地一剪,再一剪。父亲看懂了,凑到祖父耳根轻声翻译:檀香扇、剪子。生无可恋的祖父哆哆嗦嗦地吐出最后一口气,瞑目了。祖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人涎着笑在等他,祖父瞪了一眼,有些眼熟,第二眼就全都想起来了。那人搀住祖父的右手臂,“吾儿啊,你下辈子就在这里过啦。”

儿子的想象全凭父亲的一面之词,死无对证。今天是父亲五十岁生日,在会宾楼订了六桌寿宴,可以预见今晚的父亲会是天真、忧伤以及风趣的,虽然在儿子看来,那是一种过时的故作幽默。

只有在酒局上,父亲脸上才会有神采:从战略布局到战事预测,父亲俨然一位德高望重的军事家,对科索沃战争的见解唬得一干酒友噤声细听;话题转到一位当红女歌星身上,父亲抛弃高瞻远瞩的理性,动用各种生殖器官的学名对女歌星评头论足,赢得满堂彩。

家庭生活里的父亲并不幽默,连“故作”一下都不屑,终日沉着脸,染黑了牙齿,偶尔同儿子讲一些祖父曾祖父的事情,从不讲他自己。在家里,父亲都是自斟自饮,儿子坐在饭桌对面,看着他独酌。沉默在酒力发作时才暂时失效,“你祖父磨刀也不沾水,一把剪刀在干巴巴的磨刀石上划过来划过去,越磨越钝,反正你祖父怕水,比怕火更怕水。”

通常,酒足的父亲原地坐着,垂下头,拿双手搓了搓脸,再抬起,一张酒红色的脸上一对异常明亮的红眼,这个时候父亲愿意表露出一些疲惫和憔悴,儿子终于能够坦然注视父亲的眼睛,好像面对一头乞怜的猎物。这样的气氛不会持续很久,几十年的酒龄练就了父亲壮硕的脾胃,父亲很快酒醒,挣脱了迷醉的围捕之夜,不情不愿地重新成为林中之王、一家之主。

立在会宾楼门口的父亲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冲锋衣,远看像一株高大的阔叶盆栽。反正请的都是亲朋好友,熟不拘礼,谁说寿星公一定要西装笔挺,或者一身唐装的,儿子在心里替父亲辩解。

这时会宾楼门口停下一辆花团锦簇的宝马,儿子正讶异是哪位贵客,却看见父亲脸上相同的惊诧。车门打开,下来一对新人,郎才女貌的阵容,不偏不倚地站到了父子对面。新娘子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穿着一点也不正式的他们,岂止不正式,在婚纱礼服的映衬下,近乎落魄困厄了。后来者居上,父亲和儿子反倒成了不受欢迎的客人。儿子想要逃,被父亲抢了先,“你盯着点,我先上去招呼一下。”一身冲锋衣的父亲落荒而逃了。儿子硬着头皮留守阵地,客人稀稀拉拉地来一个,又来一个。父亲不在,儿子看每一位来客都眼生,要不是对方主动打招呼,他真不敢确信这些陌生人是自己这边阵营的。

母亲来了,一头直发很黑,新做的,薄款圆领毛衣外面罩了一件玫红短上衣,显而易见的得体和正式。母亲抬头等了一会儿,在门口的电子牌滚过新婚祝福后,等到了她需要的信息:“五十大寿席设三楼。”与父亲同龄的母亲自有她的心思,五十岁,一只脚已经步入人生晚景了,何必大操大办,唯恐天下不知。

儿子又等了一会儿,赵叔叔也是正装出席,夹在人群中有些心不在焉。儿子确信无疑地向他打招呼,“赵叔叔,这里这里,在三楼。”赵叔叔指指宝马婚车,“还以为你爸又要结婚了呢。”

六桌酒席都坐了人,却都没坐满,父亲正起劲地调整座次,力图凑个圆满。母亲的神情和桌上放久了的冷盘一样,让人倒胃口,果然她从一碟酱黄瓜里挑出一缕可疑物,更有了摆臭脸的底气,边上的年轻服务生战战兢兢地赔不是。赵叔叔把黑色风衣脱下来搭在一张空椅子上,他拒绝父亲的安排,“我就坐这里,没关系的,宽松一点吃得开。”

父亲一番努力,勉强凑满三桌,终于开席。吃了一会儿,父亲就开始满场敬酒,儿子成了父亲的小跟班,怕他喝多,留神克扣了不少酒。有个苏北人先作梗搞气氛,非要父亲连喝三杯,“当年你大闹我婚礼的派头哪里去了呀。”父亲哈哈笑了一阵,安详地喷出一股温热的酒气,“我还记得你结婚酒上的狮子头,比碗还大的。”苏北人说:“别光记得狮子头,还有酒呀。”于是父亲连饮三杯,都是一口闷。儿子偷瞥了一眼母亲,只见母亲自顾自夹着冷盘里的腰果,费劲地嚼碎吞下去。

敬到了赵叔叔这里,父亲拿起占了一个位置的黑色风衣,自己坐下去,抬起手腕,仰头就是一杯,赵叔叔不紧不慢地喝了半杯,酒精擦亮了两个人眼里的精光。父亲示意儿子倒酒,倒满了就喝空再倒。赵叔叔感到了压力,自觉地干了剩下的半杯。父亲夺过酒瓶,自己满上,赵叔叔把空酒杯倒立于桌上,缴械讨饶。父亲一鼓作气又干了三杯,儿子读出了穷追猛打的意思。三杯酒急急下肚,父亲晃了晃脑袋,倒地不起了。儿子第一时间蹲下去,也不知道父亲的肚里装了多少酒水,好像一具溺毙的沉尸,儿子抱不动。母亲不为所动,继续嚼着冷如圆石的腰果,他像恨那些劣质腰果一样恨她精致的冷漠,手上还是使不上劲。

五十岁的父亲烂醉在红毯上,众目睽睽之下吐出消化到一半的西红柿、牛柳,以及一枚完整的海蜇头。那个苏北人受了秽物刺激,弯腰在角落里干呕。父亲吐完,开始唱歌,哼哼唧唧嗯嗯啊啊。儿子深谙父亲的酒量,知道他并没有醉得很厉害,只是借题发挥无理取闹。父亲不会不知道这样的场合,旁人定会包容他的任性,配合着小题大作。等他唱够闹够,几位亲友挺身而出,把他医院。

随行的母子俩坐在等候区的蓝色塑料椅上,眼睛死死盯着挂号处小小的窗口,不祥的白光溢出来一些。儿子用舌尖舔了舔上嘴唇,除了父亲,不知道该说点什么。

“下午的时候有人莫名其妙祝我今年当上奶奶。”母亲也没有提及父亲。

儿子舔了舔下嘴唇,看到挂号处的门打开,走出来一位瘦削的小护士,白惨惨的脸。母亲今天穿的是鲜艳了一点,难怪被误认为是那对新人的长辈,“那你想当奶奶吗?”

“顺其自然吧。”母亲盯着小护士走到走廊尽头,左拐闪进了女厕所。

“我以为你想了。”儿子也张望着空荡荡的走廊那头。

母亲舒展了一下脖子,肩关节咔嚓响了一声,在安静的等候区听到,格外心惊。

等候区忽然喧闹起来,医院转过来的一组伤员,看样子挺严重。儿子心里一松,同时听到母亲也轻轻呼出一口气,如释重负地放松了肩膀。

伤员暂时被安排在了点滴室。此时父亲已经挂上了葡萄糖,蜡黄的脸有了血色。母子二人搬来两张方凳坐到昏睡的父亲身边陪床,剩下的时间都在密切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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