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，天气特别热，我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看成绩。半路上碰见唐，他说：“你不用去看了，咱们班除了“泡泡糖”一个人之外，其他都没有考上，反正都是来分，没什么看的。”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，包括“泡泡糖”榜上有名。“泡泡糖”是我的同桌，当然是分班后文科班时坐在一起的。他是九六届的后来留级到我们班，因此比起我们其他人来便多“深造”了一年，加上平时学习特别刻苦，所以考试成绩每次都在班里的最前面。高考前他是这所镇高中文科应届班中最有希望的一个。现在终于破了学校十几年来文科班一直被“剃光头”的记录，这也许是全校师生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吧。至于“泡泡糖”这个外号的来历则是因为此人平常有事没事时嘴巴总爱动来动去，嘴里好像一直在嚼“泡泡糖”一样，所以大家便送了他这样一个绰号，叫起来感觉蛮顺口的。虽然高考前我曾对自己考上心存侥幸，这也许是人们最普遍的心理，明知不可能但仍然心存幻想。所以得知自己没考上后，心里有点痛，但很快便想通了。是啊，大家都没考上，我又何必太自责呢。况且自己上高中时比别人多掏了几百块钱，就是属于高中没考上，叫“借读生”的那种学生，所以我真要考上了，那才算全镇的“头条新闻”呢！幸亏自己也不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。在这所学校读书的，大部分都是重点高中没有录取的。还有一批“借读生”，所以我也一直未曾自卑过，尽管我自己学习并不怎么好，尤其是数学和外语，经常两门考试成绩加起来不足分，这也是我中考时没有考上高中的主要原因。当然高中三年来我也没有好好努力学习，经常逃课，钻到宿舍里看小说，整天做着不大不小的“作家梦”，虽然曾经也发表过几篇文章，获过几个奖，但高考毕竟是残酷的，哪个学校愿意要一个数学考了4％，（这是实行标准分的百分位，即全省若有名考生，我是倒数第四名。）英语考了13％的文学爱好者呢？即使他再有天赋，再有才华。唐告诉我，博也考上了，而且是名列全校理科第一名。他的第一志愿是“北京理工大学”，估计被录取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。听到这消息，我是既高兴又沮丧，高兴的是好朋友考上了，沮丧当然是为自己的不争气了。博是我高中三年中最好的朋友，高一高二时我俩一直是同桌，下课时我们会一块儿去打乒乓球，上课时两个人常斗嘴，不过斗过之后仍然是好朋友，而且我俩曾同时喜欢过一个女孩，但那个女孩后来不好好学习，常和社会上的无业青年来往，所以我俩都放弃了。我俩从来未曾为她争风吃醋，但我俩都曾单恋过她，这是事实。高三分科分班后，我俩关系仍然很好，高考前一夜，我俩还呆在一块，倾心长谈。博的家庭本来很幸福，但天有不测风云，高考前两个月，他父亲下矿井时，不幸让一块从井口掉下来的石块砸在腰部，全身瘫痪，差点连命都丢了，幸亏她姐姐师范学校刚毕业，医院照看他爸，这才没有耽误他的学习，但毕竟在心理上大大的加重了他的负担，不过博表现的很坚强，而且情绪也很乐观。只是学习变得更刻苦了，我想他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，只是不愿流露出来而已，高考那天博是拉着拖鞋进考场的，精神状态很好，发挥挺不错。当然他本来成绩也很优秀，终于“金榜题名”，被“北京理工大学”录取了。收到通知书那天，镇邮局专门去了辆车，还放了鞭炮，他也算他们村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。乡政府照顾到他家的特殊情况，给他上学资助了块钱。回到家中，父母并没有责怪我落榜，当然我的学习情况他们也清楚，所以对我第一年参加高考也没有抱多大希望。父亲劝我想开点，不行再补上一年，母亲也在一旁张罗着说：“听说县重点高中今年考得人多，要不咱找找熟人，准备些钱让娃到那儿去补习。”我有点听不下去了，头脑中一片乱糟糟的，便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的房间。暑假在家里的日子很难熬，简直是度日如年。我因为自己没考上，加上一时生活上失去了目标，所以常为一些琐事与母亲争吵，惹母亲伤心。父亲很生气便把我赶到果园去干活，我也和他们赌气，每天中午也去果园锄草，炎炎的烈日当空而照，晒得我浑身直褪皮。我一边在锄草，一边盘算着准备瞅个机会拿着高中毕业证偷偷离家出走，去南方打工以实现自己的“作家梦”。幸亏父亲后来无意间看了我的日记，便心平气和的和我进行了一次长谈，劝我好好准备去补习，这样我的南方“寻梦”计划还没酝酿成功便提前“流产”了。

二

又是艳阳高照的九月，我带着父亲东挪西凑来的学费来到久负盛名的县重点高中补习，初入校那天，我几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。一则学校里的人太多，到处都是；二来学校占地面积特别大，是我以前那所高中的六七倍，校园里有许多城里的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，再低头看自己一身穷酸的打扮，我有点感觉像《红楼梦》里的“刘姥姥进了大观园”。来这里补习的人特别多，听说还有外省的。排队报名的学生一眼望不到头。耳朵里面听的最多的便是什么“这个学校升学率今年达60％，又考上了几个北大、清华等名牌高校，还有高考分数线又降了”之类的话，这也许是大家现在讨论的最热门的话题吧！第二天走进教室，班里黑压压一片，大概的数了一下，前后达十四排之多，一排又挤了十个座位，留下的窄窄的过道正常人要侧着身体才能通过。据了解光这样的文科补习班全校就有三个，足见竞争激烈。中午排座位的时候，是按分数的高低依次进教室挑座位，这时我才贴身的体验到了分数的力量，分数在前面的座位随便挑，等到叫最后几十个人的时候，前面的座位已经占满了，老师也不好意思再挨个叫了，让大家随便挑个位子坐吧。这也许是最为公平的办法吧，我心里暗自想。我分数偏低，但幸好事前找熟人给班主任打了招呼，所以坐在了第一排，但是座位特别偏，黑板的另一面反光特厉害，但就这样我已经知足了。补习班的人太多了，这个教室本来就是将以前两个教室中间的墙拆掉后合成的。像我这样的视力，摘了眼镜站在最后一排连讲台上的老师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。而且坐在后面的同学上课根本听不清楚老师在讲什么，虽然有扩音器，但总是回音太大，很难听明白。教室里的气氛很沉闷，很少有人来回走动，大家都在默默的看书，也许都是失败者的缘故吧！教室过几天会走掉几个人，听说是高中专的录取通知书来了，但很快又会补进来几个，其中有不乏上了省线的。晚上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，同屋的阿飞对我说，昨天新来的那个女生分数已经上了二类本科线，但好像嫌录取的学校不好，所以又来补习，她叫杜海燕。怪不得刚来便得到班主任的厚爱，直接在第三排中间给她挑了个座位，明显的重点保护对象，而且他还知道班上有几个上了省线的，几个上地线的，另外还有十七个离线就差那么几分，听到这里，我再想想自己的分数，离线还差多分呢，相比较之下简直是自卑到极点。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，最让我感到沮丧的是，数学有好多题不会做。以前自己上高中时，碰上数学课，总是挟本小说回宿舍去逍遥，现在一下子碰到这么多难题便只有束手无策了。不过听说那个叫杜海燕的数学也不行，她上了二本线是因为其它四门成绩高，想到毕竟还有人和我数学水平一样，心中便没有了太多的忧虑。在县重点中学补习花费很大。光补习费就块钱。还要每月花钱在外面租房子，学校并不提供住宿。每天实行的是三餐制，我经常感觉到自己每次吃饭都好像吃不饱，不过学习上同住的阿飞数学特别好，但他的英语和我一样差劲。每天晚上放学后，我都准备了一大堆数学题来请教他，还好他并不介意，总是耐心地给我讲解，直到听懂为止。尽管如此，由于数学基础知识太差，虽然我算了许多道题，但进步仍然很艰难，当然每天晚上苦下得挺大，一直熬到深夜十二点，直到房东嚷着要停电这才爬上床休息。早晨一大早就往学校跑，班主任早就守候在教室门口检查早读了。星期天别人躺在床上的时候，我已经一大早跑到学校去了，找到没人的地方，认真的记英语背单词了。我要对得起在农村辛苦劳作的父母，更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。我要把高中三年荒废的时光全捞回来。那天晚自习，教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班长介绍说他是另一个文科补习班的。那同学走上讲台，摆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。他开口说：“大家停一下，耽误大家几分钟，说一件与大家利益紧密相关的事情。咱们两个班的历史老师，也就是刘老师，在给我们大家上课时，大量口语化使用，照本宣科，没有任何史料与课文内容的相结合，更不要说什么寻找高考的切入点，完全是混日度食。虽然他还担任地区政史地协会的理事，但这一段时间以来，他又教给了我们大家什么呢？我们来这所学校补习，就是冲着重点的牌子来的。和我们一样的同学能跨入大学的校门。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呢？我们补习的目的，就是要证明自己和他们一样，照样能考上大学，甚至比他们考上的学校还要好，大家说是不是？”“是！”异口同声的回答，下面的同学很激动，也许大家的心里自开学来一直憋着一口气，正好借此发泄一下。他又接着说：“学校领导在接到我们的意见后，迟迟不予答复，我们的时间是浪费不起的。现在我们应该行动起来，为争取和维护我们共同的合法权益而斗争……”。讲台下倾刻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。接着，就有一份抗议书的签名单在同学们周围传开了。大家热情都很高，一个接一个纷纷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上面，我也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说老实话，我从一个小镇上来，念了这么多年书还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。所以当时感到特悲壮，好像要为自己心中的理想去英勇献身一样。这个“事件”第二天便有了回应，上政治课时，我们的代课老师，也就是高三的年级组长便讲话了。他当时很生气的说：“你们的心情我们学校能理解，不是我们不考虑你们的意见，而是事情的解决要一步一步的来。学校原则上同意你们的意见，换上你们推荐的徐老师代你们历史课。但是校长这两天开会去了，要换一个高三年级的任课老师，必须要校长点头同意才行。你们便等不耐烦了，竟然采取联名上书抗议的这种行为，唯恐天下不乱。你们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？这样的方式让一个上了年纪的任课老师以后还怎样再在学校教书呢。你们补习班学生的毛病就是太浮躁！”教室里的同学们都低下头，大家谁也不说话。当然有自觉惭愧的，也有不以为然的。过了两天我们的历史课便换成了一个姓徐的老师带。他个头不高，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，但精神矍铄，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。听说他本来已经退休了，但学校又聘任了他，他在这所学校名气挺大的。以前曾带过十几届文科补习班，而且升学率一直名列全县第一。现在他又兼任另一个文科补习班的班主任，据他们班同学讲，每天早上五点半，他都会准时守候在教室门口，手拿个小闹钟，碰见迟到的学生，便要大骂一通，不留任何情面。而且他管班的方式也比较独特。每天上别的老师的课时，他都会在教室周围的窗户外转来转去。隔着玻璃看哪个学生逃课了，哪个睡觉了，哪个上课又干其他事了，他一一都记在心里，周六班会上他会点名把你骂得抬不起头来，而且让你感到特别惭愧的那种难受。每天中午上自习前的半个小时，他又会准时出现在教室，监督全班学生练字，一叠田字格纸，一支铅笔。这些都是他的要求。因为他认为字体的整齐与否对文科班高考成绩的影响特别大，这一点也许很有道理，只要有自习，他都在教室看着，就像管小学生那样。针对文科班数学特别差的普遍现状，每天中午自习时，他都会让学生自己上讲台讲两道数学题，不管题目哪一块来的，大家轮流往后讲。轮到上他自己的课时，他常常会将两节课连在一起上，课间不休息，轮到周六的最后一节课时，他还会额外延长一个多小时，时间长了，大家都给他的课起了个雅号，名曰“三碟连放”。最让人好笑的是他不懂英语，但做为班主任，他每个礼拜都要给他们班学生布置英语日记和背诵课文的任务。每个礼拜五早读，他就会开始抽查背诵情况，碰见一个背的流利的，他还会幽默的赞扬一句“verygood”。每天在晚自习前，他又会让他们班上一两个同学教全班学生唱歌，大都是些革命老歌，感觉到整体气势挺大。与我们班相比较，他们班学生的士气很旺。

三

徐老师给我们上课时，大家都挺佩服的。他会将理论知识与现实生活联系起来，同时又能常常引用大量的史实材料来充实课本内容，紧扣高考热点，全面进行阅读能力、分析能力、归纳和概括能力的培养，深入浅出的讲解一些我们较难听懂的问题。给我们上课的时候，常常有许多他以前带过考上大学的学生来看他，有重点高校的，也有北大、清华的，所以说他“桃李满天下”应该是当之无愧的。给我们上课时，他已经规定大家必须使用新教材了，尽管国家高考仍使用旧教材，但他认为旧教材中许多观点已经过时了，不能再适应高考，而新教材的许多新的史学观点已经在上届的高考题中得以体现，这种高瞻远瞩的眼光确实让我们在后来的高考中占了不少优势。教室里的气氛仍然很沉闷，我除了和周围几个同学说说话，其它的同学，尤其是坐后面的，几乎连名字都叫不上来，上课和放学时前面的同学走前门，后面的同学走后门，大家几乎没有任何接触的机会。而且我周围坐的几个同学，他们成绩都比我好，他们中间离线最远的也就差20来分。我和他们唯一交流的机会就是请教他们数学和英语上不懂的难题，还好，他们都比较耐心的帮助了我。学校放秋假的那段日子，同住的同学都回家去了，学校教室里的人也不多，我没有回去。那段时间，我常常熬到晚上一点多，直到眼皮看得发胀才去上床睡觉。日了过得很快，但也比较单调，每天除了教室、饭堂，便只有回住处了，三点一线来回往复，披星戴月，不堪辛苦。转眼间，已经到了元旦，那天学校组织了一场全校合唱比赛，规模和气势都很大，统一着装，伴奏的各种乐器，都比较现代化，这简直让我大开眼界。我们镇高中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样排场的表演。我想大学里的文艺活动也许不过如此吧！那天刚好又收到博的来信，拆开信封，从中掉下一片红叶，读着来信，才知道那是从北京香山上采的，他说他是从别人那儿打听到我在这所学校补习的。他向我在信中谈了他们的校园，他们的大学生活，还高兴的告诉我，他曾作为他们学校的学生代表去人民大会堂参观“迎接党的十五大的辉煌成果”展。总之，那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些既新奇又遥远的事情。最后他鼓励我不要气馁，好好补上一年，一定能考上大学。随信又给我寄来两本“海淀区”出的数学和英语参考书。读完来信我是既激动又失落，激动朋友还没有忘记我，失落的是现实中的差别和距离，没有别的出路，只有自己努力去改变现实，我心中暗暗的想着。那天晚上班里也举行了晚会，许多同学都表演了节目。我也朗诵了海伦凯勒的那首《假如给我三天光明》。学校领导和校长都亲自来给我们致以节日的问候。我们的班主任那天晚上也特别动情，她说看到这么多同学多才多艺的表演，她倍受感动，希望大家能抓紧剩下不多的时间，努力学习，争取都考到大学中去，在那里进一步的施展自己的才华，她不希望留下任何一位同学。接下来过了一段时间，大家都开始投入到紧张的期末备考阶段，每个人都比较努力。因为听往届学生讲，这次地区摸底考试排名就能确定来年是否有希望，考试在紧张和繁忙中匆匆结束，时间已近春节，学校放假后，大家便纷纷回家过年了。好长时间不见父母了，只觉得他们一下子便衰老了许多，母亲的头上多了几缕白发，脸上的皱纹更深了。父亲的背也开始有点驼了，身体一下消瘦了许多。他们见到我，都显得很高兴。母亲忙招呼我吃饭，吃过饭后便迫不及待的问我感觉到补习有进步了没有。为了不惹父母伤心和担忧，我满怀豪情的拍拍胸对他们说来年高考一定没问题。父母一听这话欣慰的笑了。那段时间在家里复习，每天早上我刚一起床，父亲便冒着寒冷到场里揽柴回来，给我把炕烧热。望着炕头父亲那微驼的身影，我鼻子一酸，泪水马上滴落在书本上，心里暗暗下决心，一定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。春节期间走亲戚时，我感到非常难为情。因为自己仍在补习，况且心中压力又特别大，所以这个春节就在无趣和烦躁中匆匆度过了。正月初七那天，我们便要返校补课了。送我走的那天，天气特别冷，天空飘着雪花，我身上背着父母在家里给装的菜和馒头，手里拎着暖水瓶，父亲骑着自行车送我去镇车站搭车。踏上汽车的时候，我向他招招手让他回去，可父亲仍在雪中站着，一直候着汽车开走，纷飞的雪花落满了他的头顶和全身，寒风吹起他头发的刹那，我真的感到父亲老了。车子缓缓开动，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，渐渐的在我的泪眼中模糊成一片。

四

回到学校，首先打听的是地区统考的成绩，我考了分，在班中排到了80多名，语文一般，数学和外语仍然很差，只有政治、历史两门上了分。班里考第一名的杜海燕，她有四门都考了分，唯有数学考了60多分，但就这门课也比我高，我感觉到心中冰凉如水。看分数时，班主任安慰说不要紧，还有半年时间，只要好好努力，还是有希望的。开学后的收费也和分数挂钩。上了分的退元，上了分的退50元，看着别人手里拿着退还的学费，我心中又多了几份酸楚和伤心，为什么自己努力了一年竟然没有任何收获呢？同住的阿飞，成绩也不怎么理想，不过他比起我来强多了，并已挤身于前60名，按去年的名额和比例，他还是很有希望的。那天阿飞告诉我，他想和别人合住，因为那一处的房子比较大，三个人合租的那种，每个人分摊下来的租金比较便宜，他这学期的手头比较紧，连抽烟的钱都没了，所以想搬出去。我没有说什么，我不知道他搬家的原因是不是嫌我影响了他，便低头答应了。帮他把行李搬到他找的另一所住处，临走时我对他说：“谢谢你上学期在数学方面对我的帮助”说完便转身走了。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，我变得更加刻苦了。我买了一袋茶叶，每天晚上都泡上一杯浓茶，一直熬到一点钟，早上很早便起床去学校上早读。我越来越抓紧时间，一天两顿饭的时间被我压缩得很短很短，包括上早操下来后吃早点的那点时间，也被我充分利用了起来，这样紧张节奏的运转，以至于后来我一直都无法改变自己吃饭速度过快，狼吞虎咽的习惯。当然也包括星期天的早上，我也会穿上厚衣服，戴上手套去学校学习。一本英语语法书被我从头背到尾，书都快翻烂了，但成绩仍然提不上去，试卷上的错题仍然很多。数学整天昏头昏脑的做题，但考试成绩依然很差。我心底有些发慌和泄气了。那天博又来信了，他劝我注意身体，学习千万要把握好“度”的问题。他还关切的问我上次考试成绩怎样？这叫我如何向他回信呢！我实在是悲哀至极，房租一个月下来，我自己要掏70块钱。真有点受不了，想想父母在家中的艰辛，我决定换到另一个地方，与另外两个同学合租一间房，谁曾想这一搬却落了个高考再度落榜的惨痛结局。搬到这个新的住处，房租确实便宜，全摊下来每个人一个月25块钱。但不便于学习的缺陷很快便显露出来，另两个同学中，有一个是“夜猫子”，晚上刚一回来他便躺下睡觉，但半夜三点钟他就起来学习，刺眼的灯光照得人睡不好觉，白天上课听讲时老打嗑睡，再加上接连几次的考试打击，我一下子变得毫无任何自信心了。我变得有点堕落了。开始和班上几个同学逃课去看录相，碰上星期六早上的英语课，更是早早的便钻到录相厅。两块钱可以看一天，大清早吃过饭进去，一直看到晚上清场时才出来。每当抬头望见满天星斗的时候，心中感觉特别难受，想到自己年迈的父亲，想想自己的状况，心中不免深深的自责，但恶习难改，甚至有时星期天依旧彻夜去看通宵录相。五月份的天气，气候特别热，那么多人挤在一个教室确实不好受。于是每天午休后，我便懒得去学校，反正房东又不管。一个人呆在房间，那儿有别人买的一个单放机，我以前从没听过这玩意。于是每天午休起来便戴着耳机听音乐，整天沉溺在流行歌曲中，愈到高考之前，愈有人憋不住了。班上出现了两极分化，当然，刻苦学习的人仍在不懈的努力，教室里开始有几对小“情侣”进进出出了。这里面就有阿飞和一个女孩，那女孩叫杨艳，英语学的比较好，她常帮助阿飞学英语，但补着补着便向阿飞发起了爱情攻势，听说她胆子特大，直接给阿飞递了一份情书过来，阿飞如何能招架得住，便早早的缴械投降了。天道酬勤，生活从来都是这样，你付出多少，生活便给予你多少。“黑色的七月”终于在我们惴惴不安的日子里过去了。成绩公布后，我们班上线的学生58个，而徐老师带的那个班上线人数竟达82个。杜海燕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，以分的高分考上了兰州大学新闻系。我周围坐的几个同学都也分别考上了西安外国语学院、海南大学、烟台大学、深圳大学，我自己呢？离线30多分，连所中专学校都没考上。家人很伤心，但没有责怪我。当然他们不知道我在学校的所作所为，我心中则是内疚的要死，我多么希望他们能狠狠的痛骂我一顿，那样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些。我整天将自己关在家里，除了早上和下午在果园干活之外，有时候大中午我也去地里干活，我只有通过繁重的体力劳动，才能减轻自己内心深处的巨大负罪感。我再也无脸提补习的事，一年下来，花了家里多块钱，那一分分的钱里面都饱含着父母艰辛的劳作和心血，而我却让它轻易的付之东流了。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个罪人，是一个有愧于父母和家人的罪人。难熬的暑假总是要结束的，我仍然没有丝毫再去补习的意思，我无法面对过去的一年里自己的所作所为。父母的焦急挂在脸上，很明显，村里在学校上学的孩子都去学校了，全村只有我一个闷在家里。那天下午，我正光着脊背在果园的果树下锄地，在城里工作的哥哥回来了，他来到园里找我。果树下非常闷热，哥哥蹲在我身边，问我对以后有什么打算，我说不知道，他便劝我还是再去补习一年，这是最好的选择。随后赶来的母亲也耐心地对我说：“娃，去年你补习的还不错，虽说没考上，但毕竟离线就差那么一点，今年再努力一年说不定就考上了。再说，你现在回到农村来，那以前学的东西都没用了。”其实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道，可是望着年迈的父母，看看并不富裕的家境，我于心何忍呢！再补习一年就意味着父母要承受更为沉重的负担。哥哥虽说已经工作了，但刚上班不久，又只不过在一座县城里，要养活和接济家人，又要还他以前上大学时所欠的学费，还有家中给他结婚时借亲戚朋友的六千块钱。这些都要他负担。父母在家中的收入除了每年苹果能卖多块钱之外，就只剩下种庄稼了。去年为了供我补习家中又养了一头牛，养牛就要常铡草、拉土、出圈，但家中人手不够，就他们俩人，母亲在家还要帮哥带孩子。腊月间的一天下午，父亲和母亲在场里铡草，年幼的侄子呆在旁边冻得直打哆嗦，他对父亲天真的：“爷爷，别铡草了，咱们回去吧，我冷。等我长大了，我帮爷爷铡草，干活。”听到这话，父亲感到非常心酸，当下便放下手中的活，让母亲把小侄子抱回家去。他另跑到村里找人帮忙。每到收麦种麦的时候，母亲总是把孩子放在地头，干一会儿活站起来看一下孩子。有时孩子哭得实在不行了，便用床单把孩子绑在背上干活，有一次种麦时，母亲背着孩子在地里帮父亲牵楼车，在地里来回的走，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了，便主动跑上前来帮忙。这些事情都是我无意间听村人说起的，我还能再加重父母的负担吗？我自己应该清楚为家里人为父母承担怎样的责任。所以说起再补习的话，我一句也没吭声，我知道那样下去父母的生活会更苦。哥哥因为急着还要上班，便在家里留下块钱，临走时他对我说：“家里经济虽然紧一点，但上学是你人生的大事，考上大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，究竟该怎样做，我想你也已长大了，自己的路该怎样走，由你自己去选择。”哥哥走后的第二天，我便又重上征程，再次踏上补习之路。

五

来到学校，又碰见许多去年没考上的“难兄难弟”，彼此都比较尴尬，我有点羞愧难当，面子上实在是难堪之极，在学校呆的那几天，我心中一直很郁闷。走在校园中，心中便感到压抑的痛苦一阵阵的袭来，内心特别难受，当然也有因为又要交元报名费的缘故。那天听一个同学讲，徐老师被县城里另一所普通高中高薪聘任去了，并在那所学校招了一个大约80人的补习班，更为重要的是，像我这成绩，在那边可以不交补习费，而且学校给补习生解决住宿问题，不用自己花钱在外租房。唯一的缺陷是那是一所普通高中，但有一部分学生因为徐老师过去带班了，所以又转到那个学校去补习，得知这消息我大喜过望，虽说那学校没有这儿有名气，但我想想自己的自律性还是比较差，徐老师那种特殊的带班方法也许对我更适合些，于是第二天早上，我便去那所学校的补习班“考察”了一下，感觉上还过得去，刚好又碰见徐老师，他认出了我，热情的邀请我过来补习。当天下午，我便叫了一辆出租车将自己的行李全部拉了过来，搬到了学生宿舍，这样我就像打游击一样，又跑到另一所学校去补习。初到学校时，感觉不太适应，一是校园相比较而言比较简陋，伙食也比较差，看起来不太卫生；二是宿舍条件也不怎么样，全部打着通铺，但学校给补习班提供长明电，这一点挺好。我想这也许是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行弗乱其所为”吧！虽有些地方不满意、但又不交一分钱，心中的压抑感减轻了许多，我想自己心里也该知足了。第二天下午，我在县城的大街上转了一圈，花六十五块钱给自己买了一身西装，衣服实在旧的不能穿了，反正这儿又不交补习费，那块钱也算是自己留下的，我有点阿Q精神的这样安慰自己。徐老师挺照顾我的，他让我担任班里的政治课代表，这让从来没当过学生干部的我心中有了点荣耀的感觉。本来我的高考成绩在这个班也不算低，虽然我已补习过一年，但不像在重点中学补习的总是感到压抑和自卑。和我一块在这个班补习的还有去年跟我在同一班补习的一个女生，她叫刘琳。好像高考分数还比我稍高一点，她过来比较早任班里的学习委员，她和我是同一个镇的，不过她以前一直在县重点高中读书，听说她家很有钱，我也不大清楚，但她妈常来学校看她，一看打扮就是个有钱人的样子。我和她去年已熟悉，所以现在一有数学上的难题便去找她解答。教室里晚上停电挺早，我们大家每人都准备了一捆蜡，晚上停电后便点着蜡烛学习，常常在烛光的伴随下，她耐心地给我讲题，现在就是想起那段时光来都是充满温情的。每天早上，徐老师仍然会像在去年一样，五点半已准时站在教室门口了。别的老师上课他仍会在外面巡视，数学题大家还要轮流在黑板上讲，英语日记和课文背诵仍然要检查，每天中午刚吃过饭，大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好，他便又站到教室监督同学们练字。午自习时，学生在上面讲数学题，他坐在下面听，每礼拜五早读他照样要检查英语课文背诵和抽查日记。一天有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他在教室里陪伴我们度过，老师当然很辛苦，尽管有时同学们会埋怨他的管理太苛刻，但大家谁都明白，那是为我们自己好。每次摸底考试下来，他都要大家在晚自习时对每一门功课，每一道试卷上的题目分组展开讨论，大家在教室讨论问题的热情每次都是空前高涨，场面就像历史上宋代“东林书院”那些书生在讨论国家和天下大事一样，各抒已见，挺受人感动的。每次讨论结束后，我们各自都觉得收获不小，尤其是我的政治课，每次考试下来客观题几乎不错一个。当然这门课我本身基础不差，又兼任课代表，可以从老师那借来更多的辅导材料，包括全校唯一的一份校长订阅的《求是》杂志，还有《中学政治教学参考》“党的十五大报告文件”等等，每一期《中学时事政治报》发下来，我都认真仔细地阅读，唯恐漏掉任何一个自己不会的知识点，当然这门课成绩一直是班里第一名。数学和英语也算小有进步，两门课的成绩加起来可以超过一百分了，但进步仍然缓慢。尤其是英语，课文老都背不过，每次徐老师抽查到我时，我都会给他重复自己以前早已背过的那篇课文，反正他又听不懂。他常会在我流利的背诵后说声“verygood”，下面前排的同学偷偷地在桌子下发笑，我下讲台的时候赶紧抿着嘴，就怕自己笑出声来，每天最休闲的时候，就算晚自习前的那段时光了，我们当中会有人教我们唱歌，大家兴致极高，歌词抄在黑板上，然后就有领唱，我们学会了解小东的《中国娃》，还有韩笑的《飞天》等等许多歌曲，那段日子是我以后回忆中最为幸福最难忘的时光。我们都精神饱满的唱着歌，然后会在晚自习铃声响了之后，迅速的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，每个人都很努力。我依然很刻苦，除去每天在徐老师监督下学习和上课之外，每天下午刚吃过饭，我都会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复习自己的政治和历史，我决心在这两门课上精益求精，当然数学和外语也不敢有丝毫放松。晚自习没有讨论课的时候，我便会一个人在教室外面的路灯下，借着昏黄的灯光背政治和历史，我把政治分为三大部分：经济、政治、哲学，用邓小平理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相结合，组成一根“红线”，贯穿于政治史和经济史之中，以最终达到了纲目举张，厚积薄发的程度，历史更不用说，中国史我从原始社会能一直讲到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，而且不用翻书。世界史能从英国资产阶级革命讲起，一直讲到东欧巨变，苏联解体，两极分化，多极化国际局势逐步形成。而且能做到中国史与世界史的发展阶段相交叉来讲解，因为中国本来就是世界的一部分，更不用说各国内部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民族、外交和各个领域间存在的普遍联系和影响。语文课的复习我抛弃了冗繁的语法训练，每天早晨抽出一段时间大声朗读一些自己喜欢的文章，感觉很好，班里接连几次测验，我这三门成绩都提高得很快。时光飞逝，转眼间已近元旦。元旦前的那天下午。我还在小树林复习自己的功课，不远处的教室里传来高一、高二年级的学生庆祝晚会的笑声，我心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凄凉，但很快便被一种悲壮的情感盖过，我想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，来年一定会考上大学的。复习过后回到教室，全校就数补习班最为冷清，大家心里都有点慌，毕竟校园四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。我们几个男生和女生相约去县工人俱乐部看“县中学生文艺汇演”。我们几个是从后门进去的，里面人挤得很多，我们几个站在礼堂边上看，节目表演得很精彩。我看得有点投入了，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在校补习生，我前面紧挨着站的是我们同班一块来的一个女生，她身材长的很苗条，因为人特别挤，所以她离我特别近，站在她身后，闻着她长发上飘来的淡淡的洗发水味，我有点想拥抱她的冲动。幸亏只是想了想，并未付之行动，我觉得自己是有点空虚无聊并夹杂着点青春冲动的想法了。晚上我们回学校的时候教室门已锁，几个男生翻窗户进去，帮那几个女生把放在教室的暖水瓶提出来，几个男生在里面摸黑找，一个骑在窗户上接应，几个女生在下面接着。我们像特务组织在夜幕的掩盖下，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一样。那晚回到宿舍，我一夜无眠。星期二的早上，班里又新来了一位补习生，听说从另一所镇高中过来的她叫芬，在我前面和一位同学换了座位坐下来，起初我并未留意她，过了几天后，我发现她常扭头和我们一起讨论问题。有一次上语文课，她和我的同桌换了座位，坐到了我身边，我有点不自然，两人一节课并未说多少话。过了一段后她和我的邻桌把座位换了，坐在了我的旁边，我们开始经常讨论问题，她数学学得还可以，起码比我强多了，但政治和历史不行，我俩刚好具有互补性，她常会帮我解答一些数学题，两人之间偶尔也会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。那天她给我找了一道几何证明题，半开玩笑的对我说：“你能把这道题解出来，我就做你的妹子。”我说行。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我仍然差一步解不出来，她在旁边装作无意的提示了一下，终于被我解答出来了，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认了个妹子。但这时候我也觉察到，她早已有点爱上我了。那天晚自习后，我送她回宿舍，临分手时，我将她一把拥在怀里，她紧紧地抱着我，我吻了她，她也没有拒绝，我有点兴奋和激动了。过后我又扪心自问，我会爱上她吗？自己却是不知，我知道自己喜欢她的单纯和善良，但真要把她当作自己的女朋友，我却是有些不情愿。但我竟吻了她，我自己一时也无法解释当时自己的行为，但已经发生了，再检讨又有何用呢。几年后，我的大学的朋友问起我第一次初吻女孩是什么感觉，我摇摇头，说什么感觉也没有，他不信，他说他第一次亲吻自己的女朋友时，那女孩浑身发抖，紧紧的搂住她。我想这也许是亲吻的对象不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孩的缘故吧。期末考完试后便放假了，感觉到自己各门试卷答的还可以，我把自己剩下的几根蜡烛留给芬，然后便放弃了学校的补课安排，回家过年去了。

六

过完春节回到学校，成绩已经出来了，我排在班里第十四名，还不算太差，我心里还算满意。因为自己已竭尽全力的努力了。所以这时的我对成绩也不是看得太重了。“怀最美好的愿望，做最坏的打算”，我想这是我第二次补习时一直抱着的最为健康的心态。我认为这很重要。班主任徐老师决定重新排座位，将愿意坐在一起的互相帮助学习的同学排在一块，想和谁坐就将他和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上交上去，芬一直紧张地瞅着我，我知道她的心思，但我将自己的纸条交上去时并未让她看，她自嘲说自己打算一个人坐在后面，排座位的那天，徐老师把她安排到我的旁边，因为我纸条上就写着她的名字，她看起来一副快乐的样子。排了这样的座位之后，即所谓的“互助组”对学习的促进和提高确实大有帮助，但也凑成了几对小“情侣”，也许我和芬也算其中一对吧。她对我很体贴，每天早晨早早就把开水打好了，把从家里带来的速溶麦片、奶粉和茶叶与我分享，我也常在政治和历史上帮她补课，在她面前我找到了自己的自信和自尊，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社会中存在的价值和地位。星期天有她在教室里陪我看书，我心也不会再惶惶然而不知所措，她会偶尔帮我洗几件衣服，这在女生宿舍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。我们常一块出去吃饭，但实行的是AA制，但炒在盘子里的菜大部分常被我消灭光，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，她总是朝我笑一笑说她自己饭量小，吃不了多少就饱了，有一次我上街去买东西，未跟她打招呼，回来时班里的同学说芬在学校四处找我，我去叫她时，她看见我，跑过来站在我面前，眼里含满了泪水。五月八号那天，美国军队在对科索沃的战争中轰炸了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，得知这个消息，大家都感到很气愤。后来博也来信了。信中讲他们学校的反美浪潮一浪高过一浪，首都北京许多大学生都以各个高校为团体，上街示威游行，向美国驻华大使馆表示了坚决的抗议。最后他在信中鼓励我加紧努力，并说“走过黑暗的前夜，前面便是光明一片了。”临高考的前一个月，我已经开始调节自己的生物钟了，开始按时作息，并托哥给我买了一本《考试说明》和上一年的《高考试题分析》，可以说这两本书对我的学习起了很大的指导作用。通过对去年高考题型的分析，又仔细研究了答案的逻辑层次结构，慢慢的在自己心中形成一整套的答题技巧。譬如首先看它要考察的是阅读能力，还是记忆能力、概括能力然后再“对症下药”。利用《考试说明》，我将它要考核的知识点一一的梳理了一遍，做到胸有成竹，不遗漏一个。对数学客观试题中的题难以解答的，我利用“特值法”，很快便做出了正确的选择，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，我杀入了全班第七名，我的应试状态达到了最佳程度。芬自己考得也不错，考到全班第二十三名。高考前一天，芬从家里带来她哥给买的“脑充氧含片”，她自己留了一盒，剩下的两盒全给了我，我坚决不要，她硬塞进了我的兜里。在考场上那两天，我轻松以对，五门课考下来，我心里已有了底。标准答案下来估分时，我觉得自己肯定上线了，芬自己心底却很模糊，说自己做过的答案全忘记了，也不知能有什么结果。那个叫刘琳的，即和我在一个镇上的女孩则考砸了，其实她平时成绩挺好的，每次都考在我前面，考场变幻莫测，只能这样认为了，填完志愿后，我便和芬分手道别了。临走之时，我写了一封信，信中谈了我们从认识到相处，说起了她对我种种好处，我对她的感情，同时表示自己也很喜欢她，但作为恋人，我们俩不合适，我想以后会有比我更优秀的男孩在等着她……，我不愿意看到她看了信后泪流满面的那种伤痛，所以托别人把信转交给了她。回到家中，母亲看见我非常高兴。背过我时她告诉父亲，看见我回来后坐在那儿，裤腿卷起来时，两腿像麻杆一样细，脸上既黑又瘦，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额头上的颧骨了。说到这里，母亲难过的直抹眼泪。七月二十八日那天，我正在果园帮父亲干活，母亲跑到果园大声地喊我回去，说小卖部那儿有我哥给我打来的电话，好像是成绩出来了，我扔下手中的锄头，一溜烟跑了回去。电话中哥哥告诉我，分数出来了，总分，英语和数学还是不高，但不是差得厉害，政治我考了99％，原始分换标准分后我排全省第四名，语文和历史也都上了90％，估计上线没什么大问题，让我在家安心等着，第三天晚上，电视新闻上便公布了地线分，省线分，我高出地线18分，但仅以4分之差与省线失之交臂，擦肩而过。看到结果我没有什么遗憾的，我确实已经尽力了，至于最终的结果，只能由生活去判定了。那天我也得知芬没有考上，她还准备去补习，我心中又多了几份伤痛。八月二十四日我拿到了地区师范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，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，我流泪了，母亲转过了头去，虽然是个师专，但毕竟经过两年的补习奋斗，我终于考上了。将要去学校报到的那几天，母亲和父亲都特别高兴，家中到处洋溢着快乐的气氛，虽然学费还要去借，四处去凑，但他们心中都乐滋滋的，此时，在我眼中，父母好像一下年轻了许多。金秋的九月，艳阳高照，父亲仍然骑着那辆旧自行车送我去车站搭车上大学，我又不禁想起一年前，春节刚过后父亲送我去补习的情景。是的，生活就是这样，只要你努力的付出了，它就一定会回报你的。我知道自己前面的路还很长，还需要自己艰难的去不断跋涉。我相信自己会一直努力走下去的。

二零零三年四月十三日于榆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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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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